🤛“社交客厅”成为年轻人的另一个家?♓️

发布时间:2025-12-02 07:52:36 来源: 红网

  

  2024年5月的一个晚上,90后青年李搏第一次走进程丹妮的“客厅”,觉得自己“像是回到了家里”。让他印象深刻的是“客厅”里那个“有魔力的沙发”,因为“一坐上去就很想睡觉”,这是一种“安全感”的体现。作为一名深漂创业者,那一刻,他在异乡感觉到了“家”的具象化。

  从互联网行业裸辞后,程丹妮决定针对上班族打造一个专属“社交客厅”。“我对这一群体的痛点、画像比较明晰,也了解他们的社交需求。”程丹妮告诉记者。由于喜欢乐队“草东没有派对”,某天她灵光一现,一个名为“社畜没有派对”的“社交客厅”就此诞生。

  从北京、上海、深圳,再到沈阳、成都等城市,各式家庭俱乐部(homeclub)、家庭酒吧(homebar)层出不穷,核心是打造以“客厅”空间为中心的青年社交。对于许多年轻人而言,“社交客厅”是他们在城市中的一个“锚点”,他们把一部分“自我”安放在那里,让灵魂“有处可栖”。

  青年社交中的“缺位”与“错位”

  从“一周CP”(CP,couple的缩写,指情侣——编者注)“盲盒饭局”再到“社交客厅”……近年来,各类社交模式引领青年社交新潮流。“客厅”,作为一个社交空间载体,将分布在城市各处的青年聚集在一起,他们可以在“英语角”畅所欲言,在“解忧杂货铺”吐露心声,也可以纯粹享受一次“狂欢派对”。

  “社交客厅”主理人往往也是年轻人,创建“客厅”的初衷是观察到了青年社交中人际关系的“缺位”。今年3月,刚刚完成环中国旅行的塔拉决定“入局”社交领域。“毕业后,我成为一名背包客,在青旅遇见了很多朋友。在那里,我可以随时随地跟人打开话匣子,惊叹于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有人以各种我没见过的方式生活着。”回到北京后,他感觉“没有途径认识新的人”,又觉得“这样的空间不应该只存在于旅游中”,基于这样的理念,他创立了“Tt社交俱乐部”。

  在“社交客厅”里,年轻人可以结识生活圈子以外的朋友,拓展人际关系。“我们的用户覆盖了18到35岁的年龄段。”“A-HA客厅”的主理人王诗雨说。“A-HA”源自一个挪威乐队名,“啊哈体验”或“顿悟时刻”(A-HA moment)常用来形容问题解决方案突然明朗的瞬间。王诗雨希望,每个来到客厅的客人都能收获自己的“啊哈体验”。

  “因为‘客厅’离天津大学、南开大学很近,所以会有很多大学生来。除了老师,大学生在校园里其实很难接触到其他年龄层的人。他们来到这里,遇见不同的人,在情感、学业或求职方面都能收获一些不同的见解。”她表示。

  相较于人际关系的“缺位”,青年社交中更多面临的是与身边人生活节奏的“错位”,而“客厅”刚好能够弥补这一“缺口”。“身边的朋友很多时候不一定能约到。”塔拉说,“比如今天晚上我临时想出去玩,给朋友打电话,他说明天要开组会今晚得忙,给另一个朋友打电话他说要陪家人,大家时间凑不到一起。”

  “有一部分已经进入职场的人,可能他的朋友已经进入到下一个人生阶段。”王诗雨表示,“相比于一线城市,在天津大家进入到婚姻、育儿阶段会偏早一些。当朋友与自己的人生‘错位’时,他们可能需要寻求一些别的社交。”

  在城市里搭建一个临时的“家”

  来到程丹妮“客厅”的客人需要穿过两道门,一道是院子的铁门,一道是通往客厅的“家门”。“外面的铁门一般是不关的。”李搏告诉记者,“每次去可以直接走进她家房子,有一种家人给你‘留门’的感觉。”

  如何让年轻人来“社交客厅”感到“宾至如归”?首先是需要消除“距离感”。在如今的信息化时代,人与人之间有时像是有“无形的壁垒”,社交网络让人们看似“紧密相连”,却又“遥不可及”。“我们的‘客厅’一般从晚上7点营业到12点,这5个小时我基本不看手机。很多参与者也是,一整个晚上基本不看手机、不回复任何消息,这其实很不可思议。”王诗雨告诉记者。

  程丹妮则认为,如果没有线下社交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将会“萎缩”。“在网络世界里,语言面临‘通货膨胀’,大家张口闭口‘宝宝’,一到线下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。面对这种困境,我觉得更有必要打造一个空间,让大家真实地走到一个环境里,跟每一个真实的人对话,表达一些真实的感受,建立深度联结。”

  要在“客厅”里建立真正的深度联结,除了要打破“手机屏幕的区隔”,还需要突破“心灵的区隔”。在程丹妮的“客厅”中,深度交流是自然而然发生的,真诚和善意是打开“心门”的唯一钥匙。

  “我之前其实是一个不太能敞开心扉的人。”廖欣雨表示,“我有点像古代那种厚重的城门,虽然‘开门’速度比较慢,但现在我愿意一点点往外推开。”

  程丹妮也希望,在深度交流中能够完成正向的能量传递。“我之前举办过‘夸夸大会’,因为我发现很多人都有夸夸羞耻。”她表示,“我希望借由这个活动,大家可以勇敢表达对别人的赞赏,让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是有闪光点的。现在,‘夸夸’其实已经变成‘客厅的精神图腾’,哪怕没有夸夸环节,大家也会自发地去夸别人。”

  作为“客厅”的“主心骨”,主理人扮演着“桥梁”的角色。但有时,做一个“搭桥的人”并非易事。“经营与理念之间有时很难平衡。”塔拉说,“作为一个经营者,我需要考虑很多现实问题,比如成本、人员等等。”但在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过程中,他表示“自己思考的维度得到了拓展。”

  程丹妮也曾面临“长达一年的瓶颈期”,但她最终选择做一个“长期主义者”。“这个赛道投资回报率其实很低。”程丹妮告诉记者,“但‘客厅’是我完成自我成长与升级的载体,我希望能以一种品牌的思维去经营,也愿意给自己时间。”

  对于主理人而言,“客厅”不仅是一份事业,更是一次与客人的“合作”。客人将自己交付给“主人”,主理人也将自己交付给这些萍水相逢的“家人”,他们共同“撑起了”这个临时的“家”。

  在社交客厅中“看见”彼此

  塔拉的“客厅”里挂着一张背景布,上面写着:“就做你自己吧,奇怪一点也没关系”。在社交中,年轻人始终在寻求一个“做自己”的时刻,那也是他们“被看见”的时刻。

  “‘客厅’是一个如果你想被倾听,你可以‘被看到’的空间。”廖欣雨表示,“在这里,大家以平等的姿态去倾听,试图理解你的困境,以自己的方式提供一些见解。”

  在许多社交场合,内向者的需求常容易被忽视。“来这里参加活动的客人70%以上都是内向者。”塔拉说,“实际上他们只是刚开始融入会相对慢一些。我后来发现运营‘客厅’的关键点在于把内向的人串联起来,不是要举办多厉害的活动,而是要让他们感到被‘接纳’。”塔拉说。

  “接纳”让年轻人获得归属感,而“对话”让他们“更深地被看见”。“A-HA客厅”里,一场“非正式面试”正在进行。这里不需要成功的经验,每个人都可以带上“翻车现场”“糟糕恋爱”“面试事故”,勇敢讲述自己的失败经历。

  “现在大家的简历会把自己‘包装’得很优秀,但失败的经验也有价值,所以我们想着能不能逆向而行。很多人在分享了自己觉得失败的经历后,反而会收到其他人的正向反馈。其实你认为的失败,在别人眼里可能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。”王诗雨说。

  “深度对谈(deeptalk)大会”是程丹妮“客厅”最受欢迎的活动之一。她认为,深度对谈(deeptalk)的核心是“找到自己”。如何在与陌生人的“对话”中“找到自己”?廖欣雨认为,陌生人社交的“次抛”性质可以帮助自己卸下自我表达的心理负担。“有时因为和朋友太过了解彼此,我在谈论一些事情的时候会有负担。在陌生人社交中,我抱着大家只会见一次的心态,不会顾虑太多,反而更能够表达自我。”廖欣雨说。

  陌生人有时候也有朋友具备不了的功能和魔力。“有时候一些负面情绪如果我输出给一个人会很沉重,但是如果输出给在场10个人,每个人都帮我承担一点,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。”程丹妮说。

  在“自我能见度”提高的同时,好的社交场域也能带动人的成长。“我一直都相信人是环境的产物,积极向上的磁场会滋养人的状态。”李搏说,“之前还有朋友通过‘客厅’简历内推,最后拿到offer的好事发生。”

  “以前遇到问题我喜欢自己解决,但现在我想多听一下外界的声音,因为大家的世界是一定比我自己的世界要大的,可能会提供给我一些不可思议的答案,所以我会主动去参加这些活动。迈出这一步后,我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新世界。”廖欣雨告诉记者。

  在自我成长之余,更重要的是在社交中和他人一起成长。李搏认为,程丹妮能够“带动他人成长”。“我觉得我很好,所以吸引的朋友也很好,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明亮。我希望每个人给予他人的善意是溢出来的那部分,而不是掏空自己拿出来的部分。”程丹妮说。

  在与好友对谈的播客里,程丹妮被认为是“创造快乐的人”。而塔拉更愿意成为一个“传递快乐的人”。他们希望,在“客厅”里,快乐无限生长,每个个体也能彼此“看见”、彼此“照亮”。

  中青报·中青网见习记者 蒋欣雨 记者 郭韶明 来源:中国青年报 🏏